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師徒情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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師徒情分

“孽障!”

聽到海琳的報告,月冷真人再也抑制不住心頭的怒火,一陣淩厲的掌風拍向了案桌。

掌風所過之處,一片狼藉。就連那用南海千年沈香木所做的座椅都化作了粉末,飄蕩在充滿了火藥味的空氣中。

唯有那張桑皮紙還好好的。

“師父,家中有急事,弟子不得不歸。待處置好家中事務,必定速速歸來,還請師父海涵。弟子玉歌留。”

哼,當她月冷是那無知的孩童不成,俗世間能有什麽大事值得她這般記掛?

既是出了大事,為何嫡女不歸,偏要一個庶女回去?

她莫不是覺得三個月就進了練氣三層很了不得,翅膀便硬了,要飛了不成?

這般想著,月冷看那張桑皮紙的眼神越發的尖銳,若那紙也有臉的話,只怕早已千瘡百孔了。

就在月冷真人拍出那一掌時,海琳便已經祭出了護身光罩,恭敬地跪在地上,等那陣掌風過去之後才開了口。

“師父息怒,都是徒兒的錯,沒能管好師妹,請師父責罰。”

月冷真人冷冷地撇了她一眼,諷刺道:“管她?你當真以為你管得住她?”

是啊,她管不住的。蘇師妹天資聰穎,敏捷聰慧,是師父最為得意的弟子,又怎麽會看得上她?

“弟子知錯了,還請師父責罰。”

海琳的腰彎得更低了,那臉似乎就要貼在了地上。

她這個時候除了認錯,還能說些什麽?

月冷真人胸腔中滿含怒氣,原本還有諸多話要說,可當她的視線停留在海琳乖巧柔順的身子上之後,那番怒火一下子熄了下去,徹底的偃旗息鼓。

爛泥扶不上墻!

既然如此,往後可別說自己沒給她過機會。

“罷了,俗世還有兒大不由娘的老話,你們不過是才相處了幾個月的師姐妹。你下去練功吧。”月冷真人嘆了口氣,擺了擺手一副不想在參合這些事情的樣子。

海林大喜過望,正要起來突然想到了什麽,眼神一閃,“師父,那師妹怎麽辦,我要不要派幾個弟子去護送她回來。雖然師妹天賦稟異,但她如今也不過一個十歲的孩子,入門不久,又走得急,只盼路上不要遇到什麽邪修啊,師父依我看倒不如讓我…”

海琳絮絮叨叨的說了起來,停不下來。

她的嗓音極好,像那雲雀一般清脆悅耳,可配著她那期期艾艾的語調,叫月冷真人十分的不耐煩,原本女子的溫言軟語也成了老太婆的念叨。

月冷真人斂了臉上的溫和,神色極冷:“你是天璇峰的大師姐,是本座的首席大弟子,不是俗世的管事嬤嬤。”

她再次甩了甩袖子,比起先前那次多了幾分煩躁和嫌棄。

海琳再是反應遲緩,也知曉自己方才的行徑惹了師父不快,只好行禮退下。

出了大殿,看著雲霧環繞的山嵐,思緒漸漸的遠離了這天璇峰,這昊陽宗。

她整個人也好像那山間的霧氣一般,身子輕飄飄的,找不著根,只能隨波逐流。

她那樣做究竟對不對,師父待她就像親女兒一般,師妹也極敬愛她,可她還是那樣做了。她對不起她們。

但,她要不那樣做的話,就對不起爹娘,對不起死去的鄉親們。

這都是命,是死是活還是要看天道。

蘇師妹,你可要好好的保重啊!

千萬不要怪我,不要怪我。

海琳將視線從那遼闊的山脊收了回來,臉上重新帶起了笑容。眾人熟悉的笑容,穩重中夾雜著一點怯弱。

月冷真人看著桌上的那張紙條,白凈的臉兒繃得緊緊地,唇線也是直直的,像極了銳利的山峰。

半晌,她又笑了。

修士本就是靠著汲取天地之間的靈氣來修煉,隔絕了俗世的五谷,不沾染那煙火氣,故而就是月冷真人這幾百歲的人了依舊貌美如花。

那一笑恍若清輝滿庭,照得人心裏亮亮堂堂的。

“去就去吧,你若是能好好的回來才叫本座看得起你。”月冷將那張留言的紙條收進了納戒裏。

比起海琳的唯唯諾諾,她更欣賞蘇玉歌的膽大包天,或者說是不安分。

可她們修煉本就是逆天而行,若是連反抗的勇氣都沒有,那再好的天分也是枉然,也就不配做她月冷的弟子。

月冷雖然向來自傲,看不起別人,可道理卻是想得通透。

若不是這份通透,她也不可能只憑著結丹初期的修為,就能將天璇峰首座的位置穩穩當當的坐了一百年。

修行,本就逆天而行。

可月冷也只是霧裏看花,一個結丹修士,放在遠古時期也不過是才踏入修煉一途,修行的真諦是什麽,她瞧得也不太真切。

可對於墨羽來說,修行一道就沒有那樣的絕對。畢竟是半步分神的修士,對於道的感悟自然更深遠一些。

修行,是逆天而行,卻也要順應天意,查探天時揣度天道的意向。

“師父,那徒兒這就告辭了。”

顧雨薇擡起小腦袋,眨了眨一雙水靈靈的眼睛,忐忑的望向墨羽。

今天她是來跟墨羽辭行的。因為知曉了後面部分劇情,顧雨薇也知道了事情的嚴峻性,加上系統告訴她蘇玉歌已經出發了,更是坐不住,便找了墨羽說明自己的意向。

墨羽看著端坐在他面前的小姑娘,正滿含期待的望著他。

黑白分明的眼珠子,水汪汪的,像一對靈動的黑珍珠,望著他的時候那裏面滿滿的都是信任,一時間他心中竟升起了一種無與倫比的自豪感。

他如今也是一個好師父了。一個能夠讓徒弟全心全意依靠的師父。

如今他也是能夠讓人信賴,能夠庇佑自己弟子的。

當年她為了他殺夫的事,他一直都記得。他忘不了她的好。

她對他總是笑嘻嘻的,摸著他的頭,說他還是一個孩子,要聽她的話,等他長大了就要反過來保護她。

每當他閉關沖擊境界的時候,她總是守在洞府外,擔驚受怕,等到他出關之後,她又若無其事的埋怨他動作慢,連帶著她也受累。

她是個好師父,對他像對待自己的兒子一般。雖然她沒有孩子,想到這她有些愧疚,卻又有一絲偷偷地慶幸。

有時候她在他的面前又是另一幅模樣,好像個不谙世事的小姑娘。

她會煉制好靈丹,然後拋到樹林裏,等那漂亮的雲雀掉入陷阱。摸著雲雀那細膩光滑的羽毛,她笑得像偷腥的貓一樣,滿足而又快活。

有時候興致來了,她也會拋下首座的威儀,跑到離火真人的藥田裏摘下那一百年開一次的雪顏花。然後美滋滋的戴在頭上,等離火嚷著大嗓門找到瑤光峰討公道時,又將他推出去領罪。

他喜歡她躲在他身後的感覺,那讓他覺得很有成就感,而那個時候也讓他覺得彼此無比的靠近。

可如今那雪顏花又要開了,曾經眷顧它的人兒卻是再也不會去了。

顧雨薇見墨羽神色溫和,眼神溫暖,顯然是想到了什麽開心事,便打算悄悄離開。

“站住。”墨羽瞧見顧雨薇的小動作,不由得有些汗顏。

他不該就這樣任由自己沈湎於往事。

顧雨薇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,師父他老人家不會後悔了吧?

“師父可還有其他的吩咐?”

雖然顧雨薇的神色平靜,可是她眼睛裏的不安還是洩露了她的擔憂。

墨羽不由得有些自責,小徒兒跟他當年一般。連自己父母也不得知,無依無靠、孤苦伶仃的,心思敏感得很。他方才的語氣不該那樣生硬的。

好在顧雨薇不知道墨羽的想法,若是知曉了還指不定怎麽反駁呢。

她才不是孤兒呢,她是這昊陽宗長老的女兒,她爹是為了保護昊陽宗的榮譽而死的。換個說法,她可是烈士遺孤,組織可得好好待她呢。

只不過換了個世界,她的身份就尷尬了。長老的女兒,昊陽宗裏的人想的不是如何愛護她,而是想盡辦法奪了她父母留給她的財產。

等事情了結以後她還是離開昊陽宗的好,找一個世外桃源,好好修煉,誰也不能主宰她的命運,一個人過安生日子。

這一次就當是提前出去踩點吧。

“沒什麽大事,就是給你點護身的東西罷了。”

墨羽扔給顧雨薇一疊紙張,“這裏頭有兩道符紙,封存著我的法力,你若是遇上勁敵時便只管甩出去,必能擋住一時。

你有了喘息的機會,再用這裏頭的瞬移符或者是遁地符逃離現場。遁地符和瞬移符有十餘張。

你也不要太過於依靠外物,凡事先自行解決,若實在不行再借用這身外之物。”

底下沒有聲響,靜謐得有些怪異。

他眉頭微皺,回想自己剛才那番話似乎有不妥之處。他方才那樣說只怕小徒兒難免會認為他是在指責她好逸惡勞。可他著實不想小徒兒太過依賴外物,而放松了修行。

她資質一般,若自身還不努力,往後在這修行的路上行走更是艱難。

墨羽只覺得頭疼。

顧雨薇的心思倒是沒有墨羽想的那般覆雜,她有些感動,甚至是驚訝。原作中對墨羽的描寫不過寥寥幾句,卻將他的性格點明了,冷漠疏離,心狠手辣。

可他對她卻十分的好,像慈愛的父親一般,和書中完全不一樣。這是為何,究竟是因為她的到來引起的蝴蝶效應,還是說作為一個龍套,他表現出來的性情只是冰山一角?

顧雨薇收斂心思,向墨羽道謝:“謝過師父,徒兒必定銘記師父的教誨,絕不滋生懶惰的情緒。”

“好了,你去吧。”墨羽端起茶杯,準備送客。

顧雨薇行了個禮,出了洞府,便下了山,像那出籠的鳥一般,神情輕松了不少。

墨羽放下茶杯,卻是不放心。

小徒兒說要下山采辦幾樣東西,可這昊陽宗什麽玩意兒沒有,非要下山去。

他原打算拒絕的,可在看到那一雙小鹿一般眼睛可憐兮兮的望著他時,便狠不下心去拒絕,只好答應了。

雖說他給了好些東西給小徒兒防身,可那東西是死的,她又重未用過,只怕遇到了兇險之境時早被嚇傻了,哪還會使用?

墨羽擔心得狠,思來想去取下了腰間的玉笛,放在唇畔。

笛子發出了幾分清嘯,洞府裏便飛進了一只花蝴蝶。

花蝴蝶落地,化身成一個翩翩少年郎。

“仙長有何吩咐?”

妖精修行不易,沒有千萬年的修行難以化形,修行漫漫,加之天敵虎視眈眈,他們這一族越發的雕零了。他有幸得了墨羽的點化,修行起來輕松多了,如今不過兩千歲便能化作人形。

墨羽還給他取了個名字,修遠。取之“路漫漫其修遠兮,吾將上下而求索”之意,他喜歡極了,對墨羽也是越發的敬重。

墨羽看著他面露欣慰之色,“我那小徒兒貪玩,不過練氣一層的修為便要下山,我不太放心。她執意下山,我不好阻攔,恐傷了她的自尊。只好讓你照看一二。”

“既然她是您的弟子,那便是我的妹妹,您放心,我一定會保護好她的。”修遠保證道。

墨羽搖頭,“不,我的意思是你化作本體守在她身邊就好,她若是遇上了什麽難處你且不動作,先看她的反應,若是碰上了大兇之境你在出面。”

原來是這樣啊。他做了師父和之前倒不一樣了呢。他有些好奇那個小姑娘了。

“好。”

修遠變回本體又飛離了瑤光峰。

一人一蝴蝶朝著尋仙城走去。

蘇玉歌出發得早,又有了修為,便早些到了城裏,因著拍賣會還沒開始,便尋思著去坊市裏撿漏。

卻在路上碰見了一個人,正是應了那句話,“不是冤家不聚頭”。

她和秦妙音,可是真正的冤家,生死大仇!

這也是她來這拍賣會的原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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